『嗡……』

 

  只有一人在的客廳,間歇發出空調運轉的細微聲響,加上不時有著翻過書頁時才有的紙張摩擦的沙沙細聲,讓這悠閒的下午時光更加愜意安靜。

  緊閉的落地窗和門板,完美的將屋外三十幾度的高溫以及熱力四射的夏蟬唧唧鳴聲隔絕在外,男人以一個最舒服的姿勢靠坐在沙發上,旁邊的茶几擺著加了冰塊的黑咖啡,他手裡捧著一本十分厚實的精裝小說,顯然是很享受這篇故事、還有這樣的時光。

  好一陣子過後,玄關傳來開門的聲響,以及那一聲屬於男孩的稚嫩嗓音喊著「我回來了」,這才讓男人飛快地將銀質書籤夾進書頁,將書隨手放下就疾步走出客廳。

  玄關處,一個男孩正蹲著解開腳上球鞋的鞋帶,旁邊還放著一顆帶著些許塵土的足球,看起來剛從外頭和同伴踢完球回來。

  低著頭的男孩面前籠罩著一塊陰影,他知道屋裡的男人已經走到面前,但他沒有立刻抬頭,而是慢條斯理地將鞋子收進鞋櫃,再走到木頭地板牆邊的角落套上自己的拖鞋。

  但地上那顆足球,很快就被男人彎腰撿走。

 

  「回來了。」赤井秀一用手在帶著沙塵的球面上拍了兩下,「不是說傍晚才要回來?」

  「天氣太熱了。」即使回到了室內,熱度持續發散中的汗珠還是從額際滑落下來,柯南隨意抬起手臂用衣袖擦了擦,「元太吵著要去吃冰,後來我就先回來了。」

  「別用袖子擦。」赤井秀一出聲制止著,哪怕那雙眼神看著那張汗濕的臉龐泛著濕潤紅暈而深沉幾分,語氣還是若無其事的平靜,「先去沖個澡。」

  「熱死了,我先去喝口水。」柯南扯住衣領來回搧著,試圖弄點風讓自己涼快一些,卻沒留意到汗水沿著頸子流到鎖骨、繼續往下滑落的整個過程畫面,因此都被跟在後面的男人看得一清二楚。

  那稚嫩的臉龐泛著水光的臉頰紅撲撲的,纖瘦的頸間和明顯的鎖骨,曾經幾次落下無數印記在那一帶肌膚的滋味太美好……已經被餓上好一段時間的男人,突然覺得猶如站在外面的烈日底下曝曬似的口乾舌燥。

  「你在想什麼?」到廚房接了杯水仰頭灌了大半,又熱又渴的感覺稍微紓解,柯南這才發現到赤井秀一把足球拿去放好後又跟進廚房,表面上是洗手,但直覺告訴他對方的反應有一些些的奇怪。

  「沒什麼。」赤井秀一慢條斯理地用手帕擦拭著手上的水珠,語氣相當淡定。

  「是嗎?」男孩的眼睛微微地瞇起,顯然是懷疑大過相信的。

  「那你推理看看,我現在在想什麼?」赤井秀一突然浮現幾分笑意,並且提出了建議。

  這還需要推理嗎?依照過去幾次經驗,這男人要瘋的時候,那眼神和表情就跟現在只差一點點罷了。

  「呵呵。」柯南冷冷一笑,瞪著男人道:「根據我的推理,FBI很快就要逮捕他們的王牌探員了。」逮捕罪名是涉嫌猥褻兒童,這方面的刑責不管在日本還是美國絕對都是重罪呢。

  「沒有證據,罪名是不會成立的。」赤井秀一相當匆容地說,來到男孩面前,略彎下身、伸手撫上那汗濕的柔軟面頰,「還是你偷偷留下了什麼證據?像是那天晚上用的──」

  「閉嘴!」男孩惡狠狠地瞪著他,並且奮力推開那隻手,臉頰才剛退了點的紅暈又染回了些。

  赤井秀一非常聽話地閉起嘴巴,只是臉上的笑意又加深幾分,看在男孩的眼裡更有明顯的戲謔和滿滿的惡趣味。

  伸手重重將空杯子往流理台旁邊一放,還發出了響亮的『啪』一聲,柯南再度給了男人一記怒瞪後,氣呼呼地上樓沖澡去了,將後頭男人不僅有些放肆、還笑出聲來的動靜完全拋在後頭。

   痛快地沖過澡之後,男孩覺得整個人都清爽起來,但這一點也不影響他認定那男人還是要再餓上好一段時間的想法,默默決定好這個打擊男人格外有效的回禮後, 柯南的心情也平復不少,剩下的那點惱意,在看到客廳桌上擺著冰涼的西瓜時,也隨著煙消雲散──炎炎夏日,在冷氣房裡吃冰冰涼涼的西瓜,很容易讓人心情愉悅 起來。

 

  「你出門之後,阿笠博士送來的。」赤井秀一將一盤西瓜切片擺到男孩面前,順便解釋它的來路。

  「哦。」柯南拿起其中一片,大口地咬掉一角,覺得口感跟原先的想像有所出入,微微皺眉道:「不夠冰。」

  「冰的時間不夠長,再晚一點吃會比較冰。」見他吃了一片就興趣大減,赤井秀一乾脆把剩下的放回冰箱,另外給男孩倒了一杯加冰塊的果汁。

  男孩接過來喝了一口就放下了,拿出手機滑開螢幕撥弄一陣子後,接下來就專注盯著、似乎在閱讀著什麼,十分的認真投入,等到好一會兒後,男人見他沒有要搭理人的意思,忍不住出聲詢問他到底在看什麼這麼專心?

  「我爸傳給我的挑戰書!」柯南咬牙切齒地說完,一提到這個那小小的身軀充滿了高昂的鬥志和戰意,活像是隻炸毛的小貓,完全進入待戰狀態,隨時都能撓人一爪子。

 

   在幾個月前,剿滅黑暗組織的最終一戰終於揭開了序幕,眾人無不嚴陣以待,生怕有任何一絲疏忽讓這場付出許多血淚和生命的長期抗戰發生無法挽回的後果,經 過一段時間的高度緊繃和趁勝追擊,於幾個國家的執法組織聯合起來的共同合作下,總算將這龐大的黑暗勢力給瓦解,又花費一些時日的後續處置,在上個月大概告 個段落,剩下的收尾工作還在陸續進行。

  而終於不用躲躲藏藏的「失蹤」和「假死」的幾人,也能坦然走在陽光下……不過這並不包含被強餵及自願服下APTX-4869的柯南和灰原──工藤新一和宮野志保,在相關資料全數被銷毀的情況下,解藥的製作並不是那麼順利,再者總算了卻一番心事的灰原並不是太積極的專注在研究解藥上,而是盡情享受這盼望已久的和平生活,在稱得上是消極怠工的效率下,進度就更加緩慢了。

  這讓已經當小學生好幾個月的柯南感到十分暴躁,恨不得馬上變回高中生的模樣,這種被迫裝嫩的生活不知道要持續到什麼時候,迎來暑假的「小學生」一點也不高興,而是用彷彿在看著什麼罪大惡極的連續殺人犯的眼神、看著桌上那些暑假作業……

  與此同時,一直以來負責照顧他的青梅竹馬毛利蘭在這個暑假被母親一起帶到美國工作順便渡假,連嘴上說著不去的毛利偵探後來也跟著過去了,臨行前將男孩託付給阿笠博士幫忙照顧,而借住在隔壁的FBI自然是義不容辭又名正言順地將人帶回去了,開始了他們正式「同居」的夏天。

  而遠在美國的工藤父婦,在知道組織終於解決時,原本是要回國探望自家兒子、順便好好慶祝一番,但工藤優作因為工作的關係臨時決定要去北歐取材,所以上週由有希子代表回來好好「關愛」寶貝兒子和他的同居戀人後,就愉快地前往北歐和丈夫會合了。

  壓根兒沒理會更不打算安慰他寶貝獨子那越來越躁鬱的心情。

  柯南這麼長的時間下來也早就習慣自家父母這種放養小孩的方式,再者他本來就很獨立自主,不管是高中生還是小學生,他自信都能好好照顧自己,況且他身邊也不是沒有人,所以送走老媽之後也就繼續鬱悶過著屬於小學生的暑假,三天兩頭還要被幾個小鬼頭拉出去玩。

  ……好吧,踢球也沒什麼不好,哪怕天氣很炎熱。

 

  直到今天下午,元太嚷嚷太熱了吵著要去吃冰時,碰巧在看手機的柯南突然收到了一封來自於爸爸從國外寄來的郵件,頓時被燃起了熊熊戰火,這才拋下幾個小夥伴、直接跑回家了。

  原來是工藤優作給兒子出了一個解謎小遊戲。

   他寫了一篇短篇小說,內容是關於某件在富豪家中的連續殺人案,但內容是以其中一名幫傭的角度描寫殺人案從開始發生到兇手被逮捕的過程,但結尾只有提到警 方將犯人逮捕,並未解釋犯案詳細過程及裡頭的偵探是如何找出真兇,而遊戲內容就是要看兒子能不能從幫傭的視角裡看出的零星線索,從中找到最具關鍵性的那一 個。

  而這個關鍵性的線索,可能是人、也可能是地點、也可能是一件事,若解開的話,就能從這個「線索」中找到自己和有希子為他準備的一份小禮物。

  唯一的提示是,富豪的家中結構跟工藤宅是一樣的,而裡面出現的人物,在柯南的身邊眾人中也能找到符合角色屬性的人。

  小禮物什麼的還是其次、內容是什麼柯南也不是很在意,重點是他不能輸給那個臭老爸啊!

  所以柯南全神貫注地開始閱讀起那篇小說,一個字一個字仔細檢視,連一個標點符號也不願意錯過。

  赤井秀一也被引起了幾分興趣,他到書房將整篇小說列印兩份出來,和男孩分別抱著紙本,一起認真地翻看著。

  在將內容完全讀熟之前,兩人之間並沒有過任何談話,等到接著閱讀第二、第三次後,才開始討論起裡面的細節,到了晚上八點多時,雙方很快就找出彼此都覺得可疑的地方,但在是否為最關鍵性線索的認定上,兩人意見不合,頓時陷入僵持。

 

  「稍微休息一下,至少先吃飯吧。」赤井秀一揉揉額角,放下手上被捏得有些皺的紙張,起身先去廚房準備晚餐。

  柯南則是繼續盤腿坐在地毯上,專注想著他跟赤井秀一看法不同的地方,仔細分析著到底是自己想岔了、還是對方想法被繞進了誤區……

  不過十幾分鐘後,當赤井秀一端來兩盤熱騰騰的咖哩飯時,他依然沒解開這個問題。

  「吃飯。」男人強硬地收走那一小疊的紙張,將晚餐擺到男孩面前,並往他手裡塞了支怪獸造型的兒童湯匙。

  顧不得思路被強行中斷的不滿,柯南現在只想把手裡的造型湯匙扔到男人臉上,「為什麼家裡會有這個?!」

  「前陣子買咖哩塊送的,我想你會喜歡,所以留了下來。」赤井秀一微微笑著,彷彿沒看到男孩氣呼呼的模樣,「乖,快吃飯吧!」

  「我不吃!」

  「聽話的小朋友才有獎勵喔。」

  「我才不需要什麼獎勵!」

  「那,不聽話的小孩就得受點懲罰?」

  「你、給、我、走、開!」

  ……

  在你來我往的爭鋒相對之下,一頓飯就在如此熱鬧的氣氛中結束。

  赤井秀一將用過的盤子餐具收到廚房流理台去刷洗,回來後看到男孩依然捏著那幾張紙看著,只是坐的地方由地毯改到沙發,連下午還抱怨著不夠冰、現在已經冰冰涼涼的西瓜也沒心情吃。

 

  直至時間接近午夜,終於忍不住的赤井秀一,強行將男孩從沙發上拎了起來,抱上樓去洗漱一番然後塞進被窩裡,這才勉強結束名偵探今天的推理時間。

 

 

 

  正值仲夏,烈日當頭,全米花市的孩子們都在為長達兩個月的暑假盡情狂歡,唯有某位倒楣的小學一年生只能渾身無力地癱臥在床,連帶著計劃許久的沖繩旅行也一併告吹。

  事實是,向來不為任何難題所擊倒的關東第一名偵探,這回終於被季節性流行感冒給打敗了。

 

  一早來到毛利偵探事務所的三位小學生面對這遲來的壞消息,無一不露出萬分可惜的表情。

  「欸──柯南君不去了嗎?怎麼這樣──」

  「好可惜,難得大家約好要一塊去沖繩的……」

  「就是說啊!不過沒關係,我會連他的那份一塊吃完的!」

  「我們會給你買土產回來的!柯南你要趕快好起來喔!」

 

  這不能怪他。

  耳邊傳來孩子們稚嫩的寒暄,躺在床上柯南一邊虛弱地回應一邊昏昏沉沉地想。

  入夏以來整個城市都被暑氣籠罩,東京都內因為熱島效應更如同一個完美的大型蒸籠,每每動輒三十四五度高溫,成年人都吃不消。

  自己便是在這炎熱假期的開端讓幾個孩子拉著瘋轉,逐一驗證每個存在於試膽大會中的都市傳說,幾日下來筋疲力盡,而昨天一時不察,就著一身汗便在開著空調的室內睡過去,回過神來時已經不住地打著噴嚏。

  起先他還沒當那是一回事,覺得大抵就是讓樓下咖啡廳新撿的三花肥貓脫落的細毛弄得鼻子癢,就這麼拖了拖著,終於在這個原先眾人要一塊到長濱海灘踏浪的日子裡爆發成噴嚏、鼻塞和低燒一樣都不少的豪華大病。

  ……這麼一想,好像也是他自找的。

  床上的小偵探跳過邏輯過程直達結果,忍不住對自己生起一陣沒來由的悶氣。

  接著在又一次不由自主的噴嚏後聽到門外傳來關切的女聲:「柯南君,感覺怎麼樣?頭還痛嗎?」

 

  將等待出遊的小孩們暫時安置在起居室的蘭端著濕毛巾走來,她在床邊矮下身,一邊擦拭男孩滲著薄汗的面龐,一邊蹙起眉忍不住說:「要不我就不去了、留下來陪……」

  見青梅竹馬一臉擔憂,柯南頭又更痛了,在被自己的乾咳嗆到前連忙出聲打斷:「咳、咳!不用了,小蘭姐姐還是去吧,畢竟步美跟光彥他們都期待很久了。」

  被這麼一提醒,蘭立刻露出動搖的表情,猶豫片刻,最終在門外孩子們興奮的玩鬧聲中妥協:「我待會會拜託阿笠博士來看你,這幾天你在家要好好照顧自己啊,柯南君。」

  其實蘭是想留下的,但若要讓自己爸爸全程照顧外頭的四個孩子她也難以放心,再思及眼前男孩向來早熟,也許放他一人在家養病才是最好的選擇吧。

  即便病中也不改愛逞強的性格,見到少女眼底的憂色,柯南又強做精神的對她露出笑容:「放心,你們快去吧,不然會趕不上班機喔。」

 

  到底是規劃已久的沖繩行,蘭不敵幾個孩子的期待,終於在男孩的保證下點點頭,這才帶著興高采烈的小鬼們轉身下樓。

  至此,一室中只剩柯南一人躺在床上,盯著熟悉的天花板鬆口氣。

  總算走了。

  才剛這麼想,他便聽見一道去而復返的腳步聲。

  柯南隨之轉頭,發現褐髮少女就站在他的床緣,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怎麼了?」見到來人,柯南努力重新集中起渙散的注意力,他眨眼,再眨眼,好像將低燒而昏眩的病徵當作眼鏡上的污漬,只要眨眨便可除去──可惜效果實在不怎麼樣。

  「你會因為一個感冒病成這樣的,真是難以想像。」像讓他這罕見迷糊的模樣逗樂了,灰原忍俊不禁地笑出聲。

  對方現在看上去既不強勢、也不自信,就像路上任何一個尋常的小學生,生著病,面頰薄紅,眼睛濕漉漉的,一臉虛弱無比的樣子,單看這充滿欺騙性的外表,想來任誰人都無法將之跟他破獲的案件聯想在一塊。

  ──不、或者有個人可以。

  女孩腦中倏地閃過一個名字。

 

  自己無法集中是因為生病,那灰原走神又是因為什麼?

  瞧對方不知道想什麼想得怔住了,半晌也沒出聲,柯南這才低低地喊她一聲:「灰原?」

  女孩隨之回過神,沒多解釋便詢問起他在大熱天感冒的原由,對其給了一個直接中肯的評價,並在床上那位開始昏昏欲睡之前突然開口道:「對了,那個人已經回去好一陣子了吧?」

  「如果他在日本的話就能喊他來照顧你了。」灰原說著的同時似笑非笑地瞥他一眼。

  「欸?」柯南一時沒反應過來,一臉不明就裡:「誰?」

  瞧對方皺著眉努力思考的樣子,少女兀自搖頭,用滿含笑意的語氣說:「原本我還不信的,不過看到你這樣我反而有點同意了。」

  「聽說會在夏天感冒的人都是笨蛋喔,工藤。」

  「……你以為我願意嗎。」面對這再明顯不過的揶揄,他撇嘴。

  拜託,從昨晚燒到現在他還能正常對答沒滿口胡言亂語已經是看在內裝物是天才高中生偵探的份上了好嗎。

  「早說讓你別老開著空調了。」灰原聳聳肩,不置可否。

  重病中的名偵探腦子不復過往精明,幾度張嘴卻想不到反駁的言詞,眼看說不贏,只得頂著灰原調侃的目光聲東擊西轉移話題,直到窗外傳來一樓孩子們的催促聲,這才讓女孩趕快跟上。

  「快去吧,路上小心。」

  「會的,你也多照顧自己,隨時聯絡。」

  看著女孩臉上還是那副難以看透的漫不經心,柯南莫名就覺得可靠。

  在對方低頭整理行李的間隙突然喊她一聲,說:「那個啊──孩子們跟蘭就交給你了。」

  「好、好,知道了,名偵探就安心養病吧。」

  抬眸看著那對身在病中也依舊飽含生氣的湛藍雙目,灰原微微牽起唇角,揮揮手後便揹起後背包,離去時順道帶上了門。

 

  ■

 

  隨著門板『碰』的一聲輕響,毛利偵探事務所終於只剩下他一人。

 

  室內一靜下來,頭好像沒剛才那麼暈了。

  平躺回床褥,閉上眼便開始細數眾人這一旅途的行程安排:只是四天三夜的沖繩行,走的是觀光客路線,幾個孩子們都不是第一次出遊,況且有灰原在的話應該沒問題的吧?不知道元太會給自己帶什麼土產,可別是波布蛇酒一類的東西,他可吃不消……

  柯南不緊不慢地將因感冒而雜亂無章的思緒逐漸理齊,最終想起灰原沒頭沒尾的那兩句──他總算會意到對方所說的『那個人』是誰了。

 

  幾個月前,黑衣組織覆滅的消息甚囂塵上,曾經一度佔去相關人士所有目光的國際大案如今也逐漸平息,只剩餘波蕩漾,再也掀不起什麼大波瀾。

  作為在事件中起到至關重要作用的一人,王牌搜查官難免要回到芝加哥總部提交任務報告,而借住在工藤邸中的東大生也無聲無息地搬離。

 

  對方走得很有FBI的做派,一聲不響,自六月離去後就再也沒了消息。

  柯南沒有特意去數日子,然而待注意到時,竟已是兩個月過去。

 

  要是讓他瞧見自己病成這模樣的話,他會說什麼呢?

  柯南幾乎一閉上眼就能想像,男人定會用那副溫文無害的面貌對他露出無奈的笑,然後一如往常般將他往懷裡抱,一邊湊在他耳邊說話,讓他乖乖吃藥、好好休息,還會像條乖巧的大型犬那樣,說要給他看家。

  然而,現在他連人會不會回來都兩說。

  這麼一想,向來不為任何事難倒的名偵探就陷入一陣不明原由的心煩意亂。

 

  彼時,他親手替男人戴上眼鏡和項圈,為他取名,給他一個安身的住所,但到底算不上是貨真價實的飼主。

  若是尋常人家的寵物走失兩個月早該四處張貼尋狗啟事了吧?而自己……

  ──退一百步說,自己大概也就勉強搆得上寄養人一類的存在吧。

 

  而在目標達成的今日,為時一年的魔法自動失效,即便再喜愛,那條FBI暫放的警犬也終究要物歸原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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